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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即將畢業的六年級準畢業生，今天要選出他們的畢業歌。每一年的例行公事，我卻每一年都感傷得想落淚，而且，今年似乎特別厲害。看著學生在台下興沖沖地討論選哪首才好，開心地不得了，我也不禁疑惑，二十年前我自己的小學畢業典禮，我也並不特別難過傷感，跟現在的小股東一樣，興奮期待，竊喜著自己終於可以離開「國小」這個牢籠，甚至急躁了起來。那麼，為什麼二十年後的現在，我的心卻不聽使喚地抽痛呢？
不過就是選個畢業歌曲而已嘛。問題就在這裡，畢業歌曲的內容不外乎是「希望」、「青春」、「離情依依」、「未來的展望」之類的內容。是啊，老師也年輕過，不久前也才這麼稚嫩，懵懂、莽撞，無憂無慮，回憶過往情景，歷歷在目，鮮明得就像在昨天，不敢相信二十年這麼快就過去了，那個騎著腳踏車穿梭在大街小巷、被狗追還會驚慌嚎哭的小女孩，會是今天的我，猶記得某個落雨的午後，一個陌生的小女生，出現在我的教室門口，驚慌啜泣地對我說，後校門有隻大狗，她怕得不敢過去，回不了家了。一樣怕狗的歐巴桑我，卻故作鎮定，一派輕鬆地對她說：「沒關係，老師陪妳！」一邊掄起雨傘，暗忖著如果狗兒真的很兇，那我該怎麼辦才好...可是，當我看到那女孩信任的眼神、緊緊捉著我臂膀的那雙小手，頓時像吃了熊心豹子膽一樣，突然自覺勇敢了起來...這是我嗎？二十年前那個膽小懦弱的我？在那個年紀的時候，我是否也曾這樣哭著找大人求救，毫不因此覺得丟臉難為情？為什麼我記不得了呢？原來童年是這麼短暫，而且無法重來，獨特而珍貴，閃耀的陽光、空氣中的香味、書包的重量，生命中單純的美好，天真的孩提時代轉瞬結束，我是因為這樣才傷感的嗎？
我唯一掉過眼淚的畢業典禮是高中的時候，不是難分難捨的好友，不是敬愛的師長，而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身體裡頭，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消失了，那種青春的燦爛火花，純真的絢麗美夢，在跨過那個階段後，就會無聲無息地幻滅。大學時的迎新會上，這種感覺來過一次，往後，它不定期會跑出來向我說哈囉，通常是在夏天，暑假即將開始...或是剛結束的時候。出社會後，它變成一種對美好過往年華的緬懷，就像暈黃的相片混雜著被陽光曬熱了的雞蛋花的氣味。當然，那都過去了，我不會說什麼「好想回到小時候」這類的諢話，因為，可以自己做主的成年人生活畢竟自在多了。只是，不經意和這個階段輕輕擦身而過時，那個閃耀泡泡糖色澤五彩繽紛的夢幻青春就會陡然浮現眼前，一次比一次炫目明亮，就像今天，對，就像在今天，那個十二歲的我，戴著紅色塑膠框眼鏡的笨拙女孩，站在草原的盡頭對著我微笑招手...
※當然，音樂可能是觸發的誘因，這是今天小股東們表決最高票數的畢業演唱歌曲：鞦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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