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

我國中時，有一陣子的綽號叫阿喵，但是說真的，我不喜歡貓。

其實，很久很久以前，我是喜歡貓的。貓很沉靜，不像狗兒汪汪吠叫，尤其小時候有多次被大狗追逐的恐怖經驗後，我覺得貓咪可愛多了。還記得國小國語課本第一冊的練習五有一段課文，是用小女孩以獨白的方式，描述在爸爸媽媽都睡著的安靜的午後，準備了魚拌飯和鮮牛奶來餵她的小花貓，語末她對貓咪說：「媽媽醒來看見你，一定很高興！」課文已經記不清楚了，但從前好愛這篇文章。我也常常像文章裡的小女孩一樣，獨自一人渡過漫漫寂靜的午後，家裡雖然沒養貓，但有許多絨毛布偶，我總是一邊抱著我心愛的絨毛布娃娃一邊看書，幻想著有一天媽媽會買一隻真的小貓咪給我。

小五的時候搬回高雄，那時全家住在小巷的一幢舊房子裡，巷頭巷尾都是野貓鎮日跳上跳下，有黑的，也有虎斑紋的，烏鴉妹管牠們叫「黑母貓」和「老虎皮」。那時貓咪還是很可愛的，神秘、靈活、身手矯健，還會抓老鼠(那條老巷好多老鼠啊)，直到有一天，家裡養的小鸚鵡被貓抓傷了......

我從那時起，見識到貓兒是種危險的生物。我心疼可憐的鸚鵡，此時才赫然發現，窗外有那麼多雙眼睛在對家裡的鳥兒們虎視眈眈。不久，在某次的疏忽下，家中另一隻愛唱歌的玄鳳也被野貓叼了去，沒再回來過。現在想想，我大概是從那時起開始討厭貓的吧。尤其家裡養的動物大多是鳥啊、兔子啊這些脆弱的小東西，我對攻擊性極強的貓就更沒有好感了。獅子是貓科的、老虎是貓科的、豹也是貓科的，這些兇猛的動物都是貓科的，要我怎麼相信貓是「溫馴可愛」的呢？阿母曾經在看到老同事養貓咪時，興沖沖地也想要養一隻，被我和烏鴉妹大力勸阻，光是隔離狗、鳥和兔子已經夠麻煩了，再加隻貓，不是自討苦吃嗎？

雖然也知道貓咪其實很迷人。大學的時候，同寢的學姊帶了她和男友合養的貓進寢室，那是三隻漂亮的橘色斑紋貓。牠們在寢室裡慢吞吞地踱步，跳上學姊的書桌，柔順地窩在一塊兒。體型最大的那一隻，悄悄地沿著學姊的書桌走到我的書桌，接著輕巧地跳到我腿上，發出咪嗚咪嗚的聲音。我不了解貓，也不了解牠的聲音有什麼含意，只好照我會做的：摸摸牠、輕輕順了順牠身上蓬鬆的毛，牠瞇起眼睛，一副很舒服很享受的樣子，就這樣在我腿上趴了一整個下午。學姊笑著對我說：「哎呀，牠喜歡妳唷！」這話讓我有些尷尬，愛貓人士很多，我從來也不好意思大張旗鼓地宣稱我「多麼」不喜歡貓，太失禮了，我既沒貓毛過敏症也沒恐貓症，何必為難別人？況且，那隻胖胖的虎斑貓真的很可愛，理性上，其實我一直知道貓獵捕鳥和老鼠，只是為了要順從牠的本性，我沒理由討厭牠們......

已故的散文作家琦君女士也是愛貓一族的(她曾是我最喜歡的作家呢)，她的作品也多次提到她的愛貓凱蒂和龍子(若記憶無誤，說得最多的似乎是《三更有夢書當枕》那本吧)，還有其他出現在她生活中形形色色的貓咪，描述得十分親切溫情。理想化的說法，人類本當應尊重在這世界上生存的一切生命，所以，當我看到有人說貓不吉利、貓是魔鬼的化身、是女巫的使者這類的諢話，仍是會感到憤怒──因此，我想，或許有一天，我會再度誠心地喜歡貓這種動物吧。

又，「阿喵」這個綽號源自於時年12歲的我，當時本山人非常擅長模仿貓咪的叫聲。畢竟屋前屋後都是貓，而我在那個年紀時聲音仍是又尖又薄的的型，合唱團老師說，還帶有「童聲」，也許是這個緣故？現在當然不行囉，老了，學起貓叫大概會像老貓妖吧(^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