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fonisba Anguissola

Sofonisba Anguissola, Self-portrait, 1554, Kunsthistorisches Museum, Gemäldegalerie

「生活充滿了驚奇，我試圖睜大眼睛捕捉每個珍貴的時刻。」
── Sofonisba Anguissola

Sofonisba Anguissola (1532-1625)，文藝復興女畫家蘇菲妮絲芭·安貴索拉，出生於現今義大利倫巴底大區克雷莫納省一個文藝氣息頗盛的地方貴族家庭，為家族中7個孩子的長女，據傳曾師事米開蘭基羅，瓦薩利等名家大師，後半生活躍於西班牙宮廷，為菲利浦二世家族成員留下不少生動的肖像畫。

她的肖像畫其實很有名，好幾張我都很熟悉，只不過，她的名字 ── 因為不是西美史課本上的標準教材，以致於我不曾審慎地去留意。她是個受過教育、很有才華的女性，剛接觸到資料的時候我有點擔心，因為像這樣有才能的女子，在那個年代似乎都伴隨著不幸的陰影(像卡拉瓦喬學派的簡提列斯奇)，結果，顯然我多慮了，她是個好命的女畫家，雖然生命當中也曾經歷打擊，但終其一生，她過得平順幸福，享有高壽，也受到愛慕與敬重。我們對古代的社會所知不多，婦女的生活流下來的記載更是貧乏，但是，也有像她這般的傳統中的異數呢。

蘇菲妮絲芭的其他姐妹們也學畫，可惜四妹和六妹分別在婚後放棄繪畫，三妹露琪亞也很有天份，不幸地卻在二十多歲時就過世了，二妹愛琳娜出家成了修女，我猜，愛琳娜說不定也為女修院留下匿名的美麗圖畫呢，五妹敏奈華成年後成為作家，還是個拉丁文學者，至於小弟阿斯楚巴勒，也對音樂和拉丁文頗有造詣，哇，他們家的爸爸對子女教育還真是重視，其實在16世紀算是滿前衛的呢，了不起。

基本上，16世紀對女性的限制仍然很多，尤其像蘇菲妮絲芭這樣的千金小姐，理當會被嚴加監護的，所以我猜，也許她的父親是個醉心於文藝的浪漫主義者吧。那個年代的女孩不能臨摹人體，也不被允許觀看解剖，想必她為了畫出正確比例的人物形象，一定也煞費苦心。她常常拿家人：父母親、弟妹，以及傭人當模特兒入畫，她也常畫自畫像，在畫中，她與她的姐妹們都有著相似的圓臉與大眼睛，我想，她在畫這些圖畫的時候，應是放了很深的感情吧。雖然她在西班牙畫了許多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不過她最美、最有感情的作品，仍是以她家人為題材的那幾張。蘇菲妮絲芭一直維持獨身直到39歲，或許，她曾一度想要如此終老，或是像她的二妹愛琳娜一般成為神的新娘，因為她也畫過自比為童貞女的自畫像。不過，身為那個時代的女性，她不可能一輩子小姑獨楚，在摯愛的伊莉莎白皇后過世之後，西班牙王菲利浦二世開始關心她的未來，就在要幫她安排西班牙貴公子相親的時候，才發現她已經找到了意中人。蘇菲妮絲芭找的是自己的義大利同鄉，西西里總督帕特諾大公的兒子，雖然違背了菲利浦的心願(他大概很希望她留在西班牙)，但還是幫她準備了豐厚的陪嫁，讓她風風光光地成婚了。蘇菲妮絲芭度過8年的幸福時光，過著閒雲野鶴的悠遊生活，在克雷莫那、西西里和西班牙之間旅行，可說是十分愜意，直到她丈夫死於1579的鼠疫。悲傷的蘇菲妮絲芭乘船返回娘家克雷莫納的旅途上，結識了小她許多的熱那亞籍船長歐拉奇奧·隆美里亞諾(Orazio Lomellino)，兩人一見如故，很快地，她在1580年在比薩二度披上婚紗，這段美滿的婚姻一直維持到她過世為止。她和丈夫居住在熱那亞的大莊園，還有一個大畫室供她作畫，蘇菲妮絲芭用度謹慎，除了繼續為西班牙皇室作畫外，她也收學生，1623年，著名的法蘭德斯畫家 ── 年輕的范·戴克(Anthony van Dyck, 1599-1641)曾經前來拜訪過她，兩人互相參閱彼此的畫作，范·戴克還為她畫畫像，因為當時她的視力因為白內障已經衰退不少。不久後，蘇菲妮絲芭遷居到較溫暖的南方，她的晚年在西西里的巴勒摩度過。

蘇菲妮絲芭於1625年以93歲高壽過世，終生享有國際性的聲望，備受景仰。1632年，在她100歲冥誕時，她的丈夫為她寫下了一這樣段墓誌銘：「致蘇菲妮絲芭，我的妻子，被史冊記載，在這世間卓越的女性，傑出的肖像畫家...歐拉奇奧·隆美里亞諾，為失去他的摯愛而哀傷，在此為這位偉大的女子獻上讚頌。」

一個女性的一生，如果能如此，那也無憾了，就算在現今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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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看看蘇菲妮絲芭的作品：

Portrait of the artist's family, 1558

畫中人左起分別是五妹敏奈華、爸爸愛彌卡雷、小弟阿斯楚巴勒，和家裡養的小狗，這張畫帶有一些文藝復興晚期威尼斯畫派的色彩，我忍不住好奇地推測，說不定她家裡有收購提香師徒的作品呢。不過蘇菲妮絲芭的爸爸是熱那亞人...哇，那不是「死對頭」嗎？

Portrait of Bianca Ponzoni Anguissola, the artist's mother, 1557, 
Staatliche Museen, Berlin

這張是蘇菲妮絲芭的媽媽比安卡·彭佐尼·安貴索拉(Bianca Ponzoni Anguissola)，據說是克雷莫納當地一位家境富裕的貴族小姐，哎呀，那麼蘇菲妮絲芭的爸爸是「嫁」過去老婆家的囉？熱那亞人擅長冒險，也精於開發事業，我猜想，說不定老愛彌卡雷是作生意作到倫巴底去(或是打仗)，索性在那邊定居，並與當地的女子聯姻吧？

Self-portrait at the Easel Painting a Devotional Panel, 1556, Muzeum-Zamek, Lancut, Poland

在蘇菲妮絲芭眾多自畫像中，這是最有代表性的一張。畫中的她也正以嚴肅、認真的神情完成作品，作畫的內容是聖母子圖，有人因此推測，她這張圖是為了表示對天主的謙恭，或是以聖母瑪麗亞以為自比，又或者，她只是要對觀畫的人表示，「我，蘇菲妮絲芭，一位夙有抱負的畫家，正要以虔敬謙卑的精神完成聖母子圖，以答謝上天加諸於我身上才華的恩寵」？

The Chess Game, 1555, Muzeum Narodowe w Poznaniu

用色十分鮮明豔麗的玩西洋棋的三姐妹，算是畫家的成名作，瓦薩利對這張畫大為讚賞，甚至在著述中介紹，圖中左起分別是三妹露琪亞、五妹敏奈華和四妹歐羅芭。最右邊是家裡的女傭，可能是她們六姐妹的褓母，這位女傭在蘇菲妮絲芭往後的作品中還會出現。

The artist’s Sister Elena Anguissola in the Garb of a Nun, 1551

這位美麗的女孩是畫家的二妹，出家當修女的愛琳娜。聽到十六世紀的年輕姑娘要「當修女」總令人有些悲慘的聯想，但是能讓蘇菲妮絲芭維持獨身到39歲的安貴索拉家族相當富裕，應該不至於負擔不起女兒的嫁妝，況且，愛琳娜是二女兒，從前會出家的女孩常常是么兒，因為父母親無力負擔了才會進修道院，我很好奇愛琳娜到底是因為什麼原由選擇讓自己成為修女，或者，愛琳娜當真是要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天主的虔誠女孩吧？

Self-portrait, 1561

蘇菲妮絲芭的彈琴自畫像，老女傭再度出現。這位保姆和畫家的感情應該很親密才是。她也曾在畫家的作品中扮演聖安娜的角色，說不定，對畫家而言，她是位很好的模特兒呢。蘇菲妮絲芭平日在畫圖之餘，應該也喜歡談琴自娛吧。十六世紀鋼琴尚未被發明，圖中的這種琴是翼琴，算是大鍵琴、鋼琴的前身，在十六世紀初期剛被發明，應該算是種時髦的樂器吧。

Porträt des Philipp II, after 1570, Museo Nacional del Prado

西班牙王菲利浦二世。這張畫像在歷史書籍上引用的次數頻繁，僅次於提香的作品，長久以來一直被認為是另一個西班牙畫家Alonso Sánchez Coello的作品，直到近幾年才被鑑定確認，精細的筆法、工整的筆觸，甚至有點北方畫派的情調了 ── 原來這張也是蘇菲妮絲芭的傑作。

Élisabeth de Valois, 1599, Kunsthistorisches Museum, Gemäldegalerie, Wien, Österreich

伊莉莎白·德·瓦洛。凱薩琳·麥第奇和法國國王亨利二世的長女，菲利浦二世的第三任妻子，威爾第歌劇《唐卡洛》中的女主角，一般咸信她是個悲劇人物，因為政治因素被迫嫁給原任未婚夫卡洛王子的父親菲利浦。但事實上，患有精神病、身體羸弱又較伊莉莎白年幼的卡洛斯很快的被排除在新郎名單之外，伊莉莎白成了西班牙皇后 ── 名號聽起來比奧地利大公妃響亮得多，凱薩琳·麥第奇的算盤打的可真精。她與菲利浦二世感情甚篤，一共生了5個孩子(2個女兒活到成年)，甚至寫信稟報母親自己「真幸運能嫁給這麼迷人的王子」。雖然內向羞怯的伊莉莎白總是覺得自己相較於妹妹瑪格麗特(後來的瑪歌皇后)或是大嫂瑪麗·斯圖亞特來並不是那麼漂亮，但是在蘇菲妮絲芭為她畫的肖像畫中，伊莉莎白十分秀麗典雅。這位薄命的西班牙皇后平日也喜歡畫畫，教她畫圖的老師正是蘇菲妮絲芭。

Portrait of Minerva Anguissola, 2nd half of 16th century, Pinacoteca di Brera

五妹敏奈華成年後的肖像，應是1560年代後所作。不知為什麼，敏奈華在蘇菲妮絲芭的畫中出現的比率滿高的。蘇菲妮絲芭的作品在身後散佚不少，留存到今日的已經不多，因此很難斷定她畫哪個妹妹的次數較多，不過，在這次介紹的作品中，敏奈華就出現了3次，或許這位五妹特別沉著，能耐得起久坐，因此姊姊常抓她來練習，又或者，敏奈華是他們家六姐妹當中唯一沒學畫畫的，顧慮她可能無法為自己畫自畫像，所以乾脆幫她多畫幾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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